不工求工,工求不工
“学书者始由不工求工,继由工求不工。不工者,工之极也。”这是清代著名的文学家、文艺理论家刘熙载《艺概》中的经典书论,看似简单的一句话,却包涵着很深的哲学思辩。学过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都知道,这符合事物由量变到质变、否定之否定的原理。后一个“不工”既不是第一个“不工”的重复,也不是第二个“工”的倒退,而是“工”的提高和升华。
刘熙载的这段书论与古代另两位书法理论家的书论有异曲同工之妙。一个是唐代孙过庭:“初学分布,但求平正;既知平正,务追险绝;既能险绝,复归平正。” (《书谱》);另一位是晚明书法理论家汤临初:“书必先生而后熟,亦必先熟而后生”(《书指》)。
“平正—险绝—平正”、“生—熟—生”与“不工—工—不工”说明书法要达到出神入化、炉火纯青的境界,必须经历循序渐进、螺旋式上升的过程,这是一个规律。
有意思的是“工”、“生”、“平正”,三者含义不同,出发点不同。“工”指的是“工巧、技艺”,书法讲的就是书写的技艺,初学者自然不懂技艺,所以要追求技艺,但逐渐掌握技艺以后,却不能专注于技艺,否则无异于工匠,书法作品充满匠气。为此,到了这个阶段需不断学习,补充养分,努力摆脱匠气,以达到庄子“既雕既朴,复归于朴”,即“大朴不雕”“不工而工”的境界。
“生”指的是对笔法的生疏、字体造型的生疏、章法的生疏。通过勤学苦练,这些技巧慢慢被书者熟悉。有的人到了这个阶段往往出现自满,变得油熟、浮滑和庸俗。要避免走入歧途,就必须纠正到“生拙”,达到“生动”,这里的“生”不再是生疏的意思,而是生动自然的意思。所以“熟而生者,不落蹊径,不随世俗,新意自出”。
“平正”指字体的平正、结构的稳定,即我们常讲的横平竖直、端正规矩。刚学书法的当然必须掌握这一点,能写到四平八稳后,不求变,那就很“僵”、很“板”,显得毫无生气。所以孙过庭提出要“务追险绝”,用笔和结体要打破常规,平中求奇,与众不同,达到新的“不平正”。在这一求变过程中又要力戒夸张、狂怪,一味求新求奇,必然陷入“丑书”。所以要变中求稳、奇中求正,达到新的“平正”。古代书法大家莫不如是,颜真卿、李邕、苏东坡、米芾……。
学习书法理论,可以指导书法实践,有道是:磨刀不负砍柴工。相信书法爱好者如果临池不辍,博学广识,善于思考,就一定会有所成就。